行不轨之事被逮了个正着，此刻双臂微颤的我倒真像个小贼。我连忙将两只胳膊回来，低下鞠了一躬。

讲完这句话后，她在外的嘴反倒微微翘起。她轻声笑着，而后将脸偏转过去。

她满云淡风轻，我如此顾虑也不过是在例行公事。得到了罕有的恩惠，我已是心怒放，立刻就想牵着她的手一起走遍松江城下的街巷。

她突然在我腰间轻拍了一下，开呵斥我慢手慢脚。实则是我完全被她的躯勾去了魂，心中只想着要再多看一，便是已经替她好了面，两手仍旧悬在她脑后。

不，小人还是不献丑了。

她们是在我不知的地方，在我还是个卑贱的贫民时就相好的吗？她把托给那女人，与那女人反复纠缠、不厌其烦地回应对方的索。她们在合中攀谈自如，时而又有几声笑，她更是毫不介意那女人因一己私对自己施加折磨。

她与那女人之间的情事，若不亲自去探究还好。可一旦亲目睹过，就再也不能释怀。念及那副躯自己无可及，想到她与自己谈时心中想着的却是他人脸孔，我实在怒火中烧前面明明说过不在意，到这里又是自相矛盾。

你可真是不知惜时！

你多虑了。外面人这么多，没人会注意的。

就因为那女人是北条家的人吗？是有生杀予夺大权的武士吗？明明也只是个以假份瞒天过海的投机取巧之辈。而我的殿下，又怎会轻易被这样的家伙勾引蛊惑呢？我自诩了解她待人的秉，尽她偶尔对我施以恩惠，对其余一人等皆是冷冰冰的。没有温情、没有偏袒，更是不要遑论意。仿若奥州的雪山，人人都赞颂其纯白景致，但接近后只觉酷寒冷彻。

我着自己的主君，着如天津神一般无可及的雪华殿下。

心不由得加快，与之相反的是完全无法挪移、依然静止在原地的双足。她的五指与我相扣，上半也向我肩膀的一侧靠了过来，近到仿佛就像是枕在我的肩上一样。

她在笺纸上写下这一首，随后待竹前的男女稍散去时，终于如愿将短册挂在了枝条上。

我太想杀了那家伙那个被殿下唤作阿照的女人。殿下又久久不放弃她，不叫我杀了她，这滋味比看着殿下对自己压不喜的男人曲意逢迎还要难忍。后来脆想着，那家伙既然能使雪华受尽折磨，不如就让我

怎么了？别在这里磨蹭了，之后还有其他事呢。

只是我尚未起，她便迅速搭上我的肩膀，将我的扳直。有了切实的接，她与我真正挨近了许多，此刻二人的间隔大约不过几寸。经此一遭，我觉自己上半的气血已完全汇集至，脸颊得厉害，在这样的夜幕下她应当无法看清我羞赧的面孔。她似乎正仰面向我的脸看来，那同样自面的隙间钻的目光教人不易察觉。我遗憾于她那对摄人心魄的明眸被遮住了。不知她在打量些什么，我不敢低，更怕她看我之前那样盯着她的后颈看，心中也愈加忐忑。

是小人该死。

走吧，我们也去那边的竹叶上挂些什么吧。

喂！不是跟你说过了吗，别太张扬了。

这一次我终于叫了她的名字，虽非一遭，然的确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这般呼唤她。

这面还衬你。

她再将我的衣袖拽起，可这一次却人意料。耳际拂过两人的衣料互相的声音，随其后的是手掌被握住的温，鼻尖亦飘过一阵衔着她发油香气的风。

在士族中似乎也存在这样畸形的关系。只是若论其本质，不过是两方利益的相互牵制。我大约是更为不可理喻的那一。于我而言，她寻常的每一份鞭笞都令我愈眷恋，就算我将事情得滴不漏，也仍会渴望被惩被施加待时的快。然而她始终不会过于苛刻，我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，对她的脾也只能尽力揣。那位大人是在上的明月，如同不人间烟火的女神。

灯火衬着，她的脖颈又透一混着栀的柔和泽。她今日穿了一件并不华丽的杜若紫振袖，衣料上有如雪一般的斑驳纹理缀，像银装素裹的杜若，在暗夜里绽放着朦胧的。不过真正引我目光的还是她的肌肤，借着给她系面的机会，我稍稍靠近她的躯，好似将她半揽怀中。朝下看去时，隐约又能看到她后背中的一角。今夜天气闷，到此时她已了一些汗，未挥发掉的汗黏在她的后颈上，想必她的肌肤要比平素里更为细腻柔了。

渺渺天河阔，皎皎雀翅长。夜阑一片白，已是满桥霜。[ 原文：鵲の渡せる橋におく霜の白きを見れば夜ぞ更けにける。译者：刘德。此诗由奈良时代歌人大伴家持所作。]

被旁人看到的话，会给您添麻烦的。

她见我无动于衷，遂开问。

你不写些什么吗？

每每忆及此事，我心如麻，间妒海翻腾久久不能平歇。我要如何才能得上她？啊，我确是她仆中的一人，不该有这般大逆不的非分之想。但待在她边愈久，就越想与其并肩而行，正好比现下这样。但我要使她真正认可自己，而不是认可作为他人替的自己。

这并非是梦境，也不是于我的臆想。尽我怀有的龌龊觊觎之心时至今日仍未死去。但好比她许多年前曾从肮脏的血泊之中将我救起来，赐予我新生一样，我手中的温是切实存在的。我已经无法自了。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的，在看到她的第一我就清楚自己必将沦陷。

不是有好好教你读书写字吗？

雪华

她如此抱怨，大约以为我平素不刻苦用功，到此时便掩过饰非、惧于在她面前展缺陷。然她的苦心却没有白付，我又怎敢辜负她的恩情呢？她能放下段教我这的人习得上人的文化便使我激涕零了。我从前也总在意自己不能理解她的用意、介意无法与她心有灵犀。终究是彼此间的份差异，她骂我下贱，事实如此，我才不怨她。可那女人却与她份地位接近，她如此喜和歌，想必那女人也在投其所好吧？

与她在来往的繁杂人群中耽搁了一阵，的确不应该有谁将目光放在与她执手同行的人上。即便有谁注意到，大抵也会当妹来散心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行径。而我若是男，估摸已被旁人的妒火灼烧至浑。想到这里，我心中竟涌一阵快意，仿佛是自己将她据为己有，旁人只能对着天女的姿唉声叹气。

可这女神今日又一反常态亲近着我，这与我自无关，而我知自己即便被当作谁的替代品也是咎由自取。